前几天收到南方周末记者的一封邮件,询问我有关方滨兴的一些看法。
罗磊:
您好!看到您那篇听方滨兴讲座的博客很感兴趣,有几个简单的补充问题。
1、距离那次讲座过去两年了,这两年里似乎方滨兴受到的攻击与日俱增,你对他的看法发生过什么变化吗?
2、考虑到他的年龄、教育背景,你觉得方滨兴身上有没有可以理解、同情的地方?
多谢。
南方周末 叶X
之前曾经有写过一篇文章《GFW之父方滨兴讲座后杂想》传播还挺广,现在过去已经两年了,今天写上这篇回信,也当是两年来自己对方和GFW的一些新的看法,觉得自己这两年的对此类问题的看法和态度基本还算稳定,没有什么「阵营」的转变。
以下为我的回复邮件:
1、距离那次讲座过去两年了,这两年里似乎方滨兴受到的攻击与日俱增,你对他的看法发生过什么变化吗?
两年过去了,当年自己的这篇文章在人人网上疯转,境外媒体也有转载,一下子自己倒成了「公知」,现在回想,面对现实,不由感慨。
自己也是从大二的学生到大四即将毕业的老鸟,可能也是由于自己的个人原因,自己的关注点更加转换到了「自己」的身上,过去自己关注时政,喜欢看评论文章,也热衷分享一些敏感题材的纪录片给同学们,现在更多就是专注于提高自己的「职业技能」以面对毕业之后的工作,对方滨兴以及他背后这种制度倒不是特别感冒也没再多评论。
我是搞互联网的,这两年,依旧深刻体会到了这种防火墙对自己的影响,网站被墙这种只不过是最表面的形式而已,打着国家安全、政治正确的名号,进行内容审查,从技术角度上看我们国家几乎毫无隐私可言。这种环境和制度带给个人的,就是「自我审查」和「思想禁锢」,时常感慨自己写什么东西都要担心会不会被找去谈话,久而久之,也刻意地不去谈某些话题以免惹祸上身,也算是自己的一个悲哀吧。
这两年记忆中跟方滨兴有关的事情,一个就是每次他发微博(一次是拜年,一次是大学招新),下面都是骂身一片;另外一个就是最近得知他得了癌症,同样是一片诅咒声。说到网民对方滨兴个人的这种「人身攻击」,我觉得也是我们这个社会,万事娱乐化的一个表征吧,社交媒体这东西让普通人拥有低成本的「评论」自由,但也仅仅就是comment评论而已,与抗议protest还是有区别的,钱理群说我们大学生是一群精致的功利主义者,我觉得这个比喻很恰当,看看北邮的大学生,貌似没有什么北邮的学生,抗议过他们的校长的所作所为,我们这群互联网从业者之所以反对他、调侃他,更多也就是我们这个「群体」的圈子文化,好像稍微理解他、支持他就是「互联网这个圈子」的另类。
现在的我,依旧还是对方滨兴后面所代表的「制度」的反感吧,对他个人倒没什么过多评论。
2、考虑到他的年龄、教育背景,你觉得方滨兴身上有没有可以理解、同情的地方?
方滨兴现在也50多岁了,国家体制出来的人,对他们这批人,我一个90后,只能用「隔阂」两字来说,他们那一代和他们前一代人的信仰和情怀,对于我们来说还是太陌生了。他在体制内,他的专业、职位,做得真的挺好,网络安全这东西,各国都在弄,什么数据截取、监听、加密解密(我刚好大学学过相应的课程,有所了解),每个领域都一批专家(补:最近美国棱镜门事件也可以看出个各国这方面的蹊跷)。
「坏的制度让人作恶」,方滨兴这个人,遵纪守法(当然,这个纪和法是有问题的),做好了他自己的事情,幸运地享受了这个制度给他带来的好处,却也不幸地被世人所唾弃(当然,这个世人的比例必定不大)。
因为年龄而尊重某人,是一种道德,教育背景这东西更是个人培养的东西,举个不恰当和极端的例子,一个耶鲁大学的70岁的教授性侵并杀害未成年少女,我们可以说理解他幼年受过家庭暴力有心理问题、同情他曾经被少女骗过而激怒balabala,但是超越道德判断,有一种法律上的底线,就是不伤害,过了这条底线,就应该受罚。
对于方滨兴这人,谈得上理解,但谈同情,我觉得更像是我们自己的笑话,方这人享有的东西、物质、权力、地位,从世俗功利的角度说,他已经比我们不知道多少人都成功和幸运了。不就是得一个癌症,还有国家给他治疗,说同情他,还不如同情一下我们自己。呵呵。
明天还要考试,简单地说说自己的看法,比较意识流,望体谅,多谢。
生活在这个时代中的人,尤其是生活在这个时代中像我们这样的「普通人」,存在一种「无力感」,对于现实的无力,对于体制的无力,对于类似方滨兴这种人和GFW存在的无力。
说心中保持一种信念吧,有点追求吧,知道自己能力不够,依旧是个默默无闻的蚁族屌丝辈,可写写文章,写写博客,传播一下自己的想法给更多人知道,也当是记录自己曾经对这种现状protest过吧。